竹裏館中的領地廣闊，裏邊的修士有些不喜山頭，便自己造府邸居住清修，化神修士的府邸中養著蛟龍，場地只大不小，前邊的宅邸連著後邊三座山頭，又有靈脈秘境，凡人怕是步行半月都走不到頭。

那歡喜宮便是建在一處山清水秀的山間，回廊蜿蜒周轉，雲橋如虹飛架宮殿望樓，披星戴月隱在山嵐之中，遠遠看去，當真是仙宮一般。

而此時，歡喜宮的歌臺並不似之前朝夕暖響，沖出來的脂粉能染香整條山澗，裏邊一點燈火也無，靜寂如同死城。

厲夏在宮門前劃下一道禁制結界，三人進入宮中。

裏邊擺設依舊，長桌軟榻，簾幕燈燭一樣不缺，唯一缺的恐怕就是那些如花似玉的仙娥美眷。

厲秋揮手燃起燈燭，霎時眼前一片明亮。

這實在是尋歡作樂的好地方。

“這歡喜宮並非是為我而設。而是為我的手下而設。”厲夏說著，帶兩人沿著旁邊的階梯走上去，居高臨下，厲霜這才發現這實在是像極了風月場。

“那些修士七情六欲未除，自私貪婪，沒有好處，誰會替你賣命。”厲夏語氣嚴肅，已然是將自己手下拿捏在手中的人物，冷眼裏看得不過是世間修士喜怒百態，“歡喜宮中不止有女人，還有男人，有靈獸、功法、法器、靈藥、靈石……只要辦成我吩咐的事情，你就能擁有裏邊的一樣東西。這裏曾經是大半個竹裏館中人都向往的地方。”

他曾經華裳高冠，如神明站在高處，嘲笑那些人的貪嗔愚妄。

厲夏眼中湧起感懷，發覺少年明澈的雙眼一瞬不瞬地看著自己，又將目光移開。即使知道霜少爺早晚都會了解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，那種被他人揭穿和自我暴露的不同還是讓他十分心虛。

用厲霜那個時代的話來說，他和厲秋兩人本來就不是什麽好鳥。

“估計除了我房間裏的東西，這裏有價值的東西都被人搬走了。”歡喜宮有八層，這裏還只是第二層，從留下的裝飾擺設不難看出，當年這裏是何等的華麗熱鬧。

“越到上邊，發布的任務越難。”厲夏笑道，“也越骯臟。”

他利用人性的貪婪，將手下門客緊緊控制在一起為他賣命，代價也絕對不低。“此方世界之人都知道我喜好美人功法與珠寶，他們也知道這些是最會消磨人的東西，但就是會前赴後繼。”厲夏道：“這也是為什麽正直的人都在我這混不久的原因。”

“啊……”厲霜想到曾因為一根龍須被剝了靈骨的辛正陽，還有拂曉和琉畫，可能還有更多的，他不知道的人，這些人可能會繼續跟隨在某位大能的身邊，可能會在某處世界擔任門派掌門。“你這裏就是整個竹裏館的試金石。”

“試金石？我就當是對歡喜宮的誇獎吧。”對方沒有對這裏表現出厭惡，厲夏點了點他的鼻頭，“當初臺章便是在此處後花園遇見殘照。”

時隔多年，再次聽到故人名字，厲霜眼眶微酸，重新振作起精神，說道：“你都知道？”

“說來也諷刺，當時臺章明明只是我的手下，卻比我更快修成散仙。”厲夏道：“他為殘照吃了不少苦，我比他死得早，也是之後從你這裏才知道他們在一起。”

想起兩人，厲霜心中微痛，那種猶豫又從心底湧出來。

他這麽做到底是錯了，厲夏到底是向往殘照和臺章那般的。

他憑什麽就認為面前這兩人真的會同意三人在一起生活？

厲霜感覺到一陣窒息。腳下的步伐也不知道該如何邁出去。

他比厲夏想的還貪心，是不是他在對方眼中，也和那些為了進歡喜宮情願賣命的修士一樣？

“霜少爺？”厲夏站在樓上喚道。他一看厲霜表情就知道對方又在亂想，及時發話打斷對方思緒。

帶著兩人一路走上去，上邊第八層大門被關上，並未打開。“這一層都是我的私人地方。”厲夏解掉門上的禁制，推開那扇大門，使了個避塵咒將房間裏清理過一遍。

偌大的房間用紗質的屏風分割成了幾處區域，除了一處軟榻，兩座書櫃，剩下的便是一些風雅的花瓶擺件。書架上邊擺了許多藏書，厲霜過去拿了一本來看，發覺只是普通的市井畫本，並無其他特別。

房間裏透著一股清冷的氣息，厲霜覺得有些沈悶，爬上書桌，將那窗戶推開。窗外明月千山，林深靜寂，這座建在半山的宮殿最遠能看到遠處的不知是誰的府邸，還有最遠處竹裏館正殿的山門。

一想到當初厲夏可能也是站在這處看外邊風景，厲霜便有些感慨。“真的會生活。”山景別墅，放在現代他想都不敢想。

他撲過去趴在軟榻上，驚訝地發覺這軟榻居然是真的軟軟的，用力一按便會陷下去，下邊似乎有水在晃動，十分舒服。

厲霜躺了片刻，突然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，嚇了兩人一跳，“那個小世界的天人墓！”

“天人墓怎麽了？”厲夏不明所以，之前兩人閉關的地點就是選在天人墓，發覺這秘境已經認主厲霜，便將之收起來了。

厲霜高興地拍拍對方肩膀，“殘照在天人墓裏藏了好多東西！堆成好幾座小山！”

沒準那些東西能派的上用場呢！“我們快回去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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